当前位置:新笔趣阁>玄幻小说>藏锋> 第二百一十九章 帝王家中无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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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帝王家中无幸事(1 / 2)

“废物!”

金陵城长乐宫中,一头白发的陈玄机将案台上金石铸成的华贵果盘一把推落在地,那金器落地,在地上一阵翻滚,发出阵阵刺耳的声音,而果盘上上好的瓜果也因此散落一地。

“陛下!这是怎么了?”闻声而来的阎燕燕快步上前,来到了陈玄机的跟前,于那时轻声问道。

陈玄机回头看了一眼阎燕燕,那是一个温婉、体贴、漂亮、端庄的女子,他事事为陈国,为陈玄机着想,与方子鱼比起来,二者仿若两个极端。饶是一开始的结合,只是出于不得已的需要,但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陈玄机也不得不承认阎燕燕作为妻子,几乎是一个无可挑剔的存在。

念及此处的陈玄机尽可能的压下了心头的火气,他轻声问道:“你听说了吗?”

虽然阎燕燕表现得足够温婉,但陈玄机可并未傻到真的将眼前的女子就当做一个只知相夫教子的妻子,她背后的阎家,她的父亲阎宇明能在短时间内瞒过蒙克的眼线,为他筹集了一支二十万的精锐军队,有这样强大的后盾,想来那个消息,阎燕燕恐怕比他还会早知道一些时日。

在听闻此问之后,阎燕燕便诺诺的点了点头。

虽然对于此事早有预料,但陈玄机见着此景之后依然免不了面色一沉,这诺大的陈国,他虽贵为国君,但很多时候却像是一个局外人。

“陛下,不喜欢...”阎燕燕很快便看明白了陈玄机的心思,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

陈玄机摇了摇头,并不愿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大夏退兵了。”他轻声言道,语调之中并无多少喜悦,反倒带着一股愁然。

“我知道。”阎燕燕很是体贴的也同样未有再提及之前的话题,她又点了点头,有些不解的看向陈玄机问道:“这不应该是好事吗?大夏退兵,陛下又为先祖守下陈国疆土,这是大兴之兆啊!陈国百姓想来也会对陛下感恩戴德...”

阎燕燕的一番话却并未让陈玄机的心情好上半分,反倒是随着她的这番话,陈玄机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阴沉了起来,他心底方才被压下的火气于这时也开始蹭蹭的往上涌。

他的手豁然伸出,又一次狠狠的砸在了身前的案台上。

即使他未有动用半分的真元,但这一下依然力道极大,那案台中心微微凹陷,而巨大的声响也让一旁的阎燕燕身子一震,说道一半的话随即戛然而止。

陈玄机的面色阴沉,眸中似有火焰升腾,他言道:“但蒙克没有死!”

语调幽寒,宛如鬼魅于夜中山岭低语。

陈玄机有一个很绝妙的计划。

大夏国柱邱尽平领着二十万大军奇袭长武关,随着奉兴王陈平死于崔庭之手,陈国除了蒙克手中的十万虎狼骑便再无可用之兵,这迎击邱尽平的重任自然不可避免的要落在蒙克的手中。

已经封王拜相官至九锡的蒙克,如此地位可谓位极人臣。一旦他再次拒大夏铁骑于过门之外,必定威名大盛,这样的蒙克,陈玄机已无物可赏,那时的他还会再甘心屈居人下吗?

以己度人这样的想法虽然下作了些,但事实上,自古以来以此法度量人心,却鲜有出错的时候。

所以,在蒙克领着十万大军在长武关上浴血杀敌之时,陈玄机却秘密召见的阎燕燕之父阎宇明,他为他募来了二十万精锐悍卒,以各种途径集结在了长武关的后方,一旦蒙克与邱尽平发生大战。若是胜,二十万悍卒便可一拥而上,以谋逆通敌之名将大战后松懈的蒙克等人一同铲除,若失败,那就再好不过,二十万悍卒亦可接替蒙克,迎战邱尽平。

陈玄机算到了一切,却唯独没有算到气势汹汹东进的大夏铁骑会如此虎头蛇尾,在长武关外试探了一个多月的光景后,便悄无声息的退去。

一个多月的光景下来,虽然蒙克与邱尽平多次交手,但都是小打小闹的试探,蒙克手中的主力,号称能斩仙人的十万虎狼骑可是毫发无损。若是这时出手,以二十万精锐悍卒硬撼蒙克的十万虎狼骑胜机寥寥,绝非良法。

而最让陈玄机忧心的却是,这二十万大军之前蒙克忙于战事,无暇顾及,一旦收兵回朝,二十万人就是他陈玄机有天大的本事,想来也是瞒不过蒙克的眼线的。他一旦追究起此事来,后果不堪设想,而事实上此刻蒙克虽然还在归朝的路上,一份启奏阎家的奏折却早已摆在了陈玄机的案台上。

阎燕燕冰雪聪明,听闻此言自然是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就里。

她温婉一笑,迈步走到了陈玄机的跟前,将自己送入了对方怀里,她躺在了陈玄机的胸口,柔声言道:“陛下,无论发生什么,燕燕都会陪在陛下身边的。”

嗅着怀中之人身上传来的那股淡淡的香气,陈玄机心头的不安与愤怒出奇的平息了不少,他亦伸出手怀抱住怀中的人儿,叹了口气言道:“能娶燕儿为妻,实乃玄机之福啊...只是...”

“失了这次机会,想要再对蒙克动手,恐怕又要等上不知几多时日...”

“陛下还年轻,迟早会有登临仙境那一天,多久陛下也等得起,燕燕也会一直陪陛下等下去的。”阎燕燕柔声言道,她又往陈玄机的怀中挤了挤,她嗅着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味道,只觉一阵心安,只想着若是能一直这样被他抱下去,那该多好。

“只怕,蒙克不会让我等到那一天。”陈玄机却似乎并未感受到此刻怀中人儿的心思,他又叹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陛下!”阎燕燕闻言从陈玄机的怀中坐起了身子,她有些不悦的言道:“陛下不要胡说,陛下是九五之尊天命之子,蒙克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陛下如何!况且,像陛下这么好的人,一定会洪福齐天,逢凶化吉的。”

好人?陈玄机的脸上浮出了一抹苦涩的笑意。

他还能被称作好人吗?他想着那一日,那张在金陵城中从惊醒到错愕再到悲恸的脸,想着她离开时那落寞的背影,陈玄机不明白,做出这样事情的他,还能算作好人吗?

因此,他摇了摇头,言道:“我不好。”

“不!陛下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却不知为何,素来对陈玄机言听计从的阎燕燕却在那时回声言道,她的语气之中少见的出现了坚决与笃定的味道。

陈玄机愣了愣,暗以为对方是在以此安慰他,他又摇了摇头,试图终止这个让他心烦意乱的话题,但阎燕燕却在那时直直的看向陈玄机,那双乌溜溜的眸子中,光芒闪烁,如星辰明月,璀璨得让人不敢直视。

“十四年前...”阎燕燕轻声言道。

“陈国金陵城,陛下记得那时发生了什么事?”

陈玄机不免又是一愣,十二年前那时的他还是陈国的皇子,他的母亲蒙羽皇后尚且在世。那时的世界对于年幼时的陈玄机来说是那般完美,完美得近乎梦幻。

而对于那一年的记忆,陈玄机当然很多,但他却是不知阎燕燕话里所指的究竟是哪一件。

“你救过我。”阎燕燕似乎看出了陈玄机的疑惑,她不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很快压下了这份失落,出言说道:“那年我与父亲逃难来到金陵城,被仇家追杀,是路过的陛下严惩了那些贼人,我与父亲方才逃过了劫难,活到了今日。”

陈玄机听闻这话方才记起了似乎却有此事,当年他母亲蒙羽皇后架不住他的死缠烂打,带着他微服游玩,恰巧在街角遇见了这事,便让随行的侍卫救下了那对落难的父女,却不想竟然便是眼前的阎燕燕...

见陈玄机的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阎燕燕顿时开怀一笑,她又窜入了陈玄机的怀中,抱着对方轻声言道:“燕燕的命是陛下救的,就是真的发生什么,燕燕也会拼尽性命保护陛下的。”

还在回忆那些陈年往事的陈玄机听闻此言忽的身子一震。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宇间的神情古怪又木楞了起来。随后他缓缓的低下头,伸出了手,在离怀中的人儿尚且还有一寸不到的距离处停下,然后他以一种低沉无比的语调问道:“燕燕,你真的愿意为了我献出性命吗?”

已经完全沉浸在儿女情长的阎燕燕根本未有听出陈玄机语调中的异样,她重重的点了点头:“燕燕的命是陛下的,人也是陛下的,为了陛下,燕燕可以做任何事情。”

“是吗...”陈玄机喃喃言道,那悬在空中的手终于落在了燕燕的身上,这一刻,他将这女孩紧紧的涌入了怀中,嘴里轻声言道:“能娶到燕燕这样的女子,正是陈某之幸啊。”

“能嫁给陛下,燕燕也很开心。”

二人说罢,便相顾无言,只是紧紧相拥于这金陵城中的长乐宫中。

那一夜烛火悠然,于长乐宫中彻夜不灭。

......

虽然陈玄机很清楚,当他得到大夏撤兵这个消息时,蒙克已经在回朝的路上了。

只是他想不到,他得到消息的速度竟然慢到了这样的地步,或者想不到蒙克归来的速度竟然快到了这样的地步。

他从雕龙砌凤的床榻上站起了身子,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衫,一边侧眸看了看殿外方才蒙蒙亮的天色。脑袋不曾偏移半分的问道:“他这么早就来了?”

“嗯。”跪在殿门口,头颅着地的老太监轻声回应道。“秦王大人已经在长乐宫中等候了一个时辰了,老奴怕影响陛下休息故而此刻才来禀报。”

“舅舅方才在边关浴血杀敌,归朝便来面圣,齐心可鉴,端是我大陈的肱股之臣啊。”陈玄机面无表情的感叹道,伸手便提起了散落于一旁的龙袍,将之穿戴在身。

殿门口的老太监闻言,依然低着脑袋,不曾起身,更不曾回应。

过了好一会光景,陈玄机终于将那一身繁琐的龙袍穿戴在了身上。

作为陈国的君主,饶是再落魄,这服饰的宫女终归是不会差的,但陈玄机却习惯自己来完成这样的事情。这是他儿时便养成的习惯,也是他母亲要求的事情。

他曾经并不喜欢那一身皇袍,他太过臃肿,穿戴也太过繁琐。

但现在他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一旦穿上,就很难脱下,因为往往脱下他的代价,就是你的命。

所以,他很小心很认真的系好每一处腰带,合上每一处纽扣。他知道他注定逃不脱这宿命,所以他必须像爱惜自己的命一样爱惜这一身他并不如何喜欢的皇袍。

他用了一刻钟的光景,方才将这一身皇袍穿戴齐整,然后他转身看向那依然匍匐在地的老太监言道:“走吧,别让我这位舅舅等得太久了。”

老太监闻言,在那时赶忙站起了身子,但脑袋却依然恭恭敬敬的低着,然后他转身便要引路。

可就在陈玄机就要迈步而出之时,这位生得一头白发的男人却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他的脚步在半空中停住,然后转过了头,看向身后。

那张雕龙砌凤的华贵床榻上,一位生得娇柔似水的女子尚且还在安睡。

陈玄机见着这番情形,他笑了笑,凑身上前,在那女子的额头上轻轻一吻,这才转身离去。

床榻上女子的双眸依然紧闭,只是那长长的睫毛,却似乎在男人离开后,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

长乐宫中。

陈玄机盯着台下身着甲胄,腰间配有长刀的男子,面色沉寂,默不作声。

男人亦在那时仰头看着他,同样的面色沉寂,同样的默不作声。

陈玄机身后的老太监亦低着脑袋,模样怯懦,似乎唯恐动上半分,那衣袖拂过的细微声响便会打破这样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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