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柯退开一步，重新走回了自己的皮椅上坐下，他必须坐下来了，否则他觉得自己也要站不稳了，此刻他坐着的姿态，看上去有些像是上级领导聆听下级员工汇报工作一样的居高临下。
声音甚至比以往的淡然无波更淡更冷。
温言初将口中泛出来的腥甜味道咽了下去，“和你离婚，我能拿一千五百万。你爷爷，会给我一千五百万。”
爷爷？又是爷爷……原来如此，又是爷爷，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浅薄至此。
程柯的拳头迅速攥紧，目眦欲裂，几乎要从眶子里挤出血来，他紧紧地咬着牙齿，笑得森然，“一千五百万？呵！一直都知道你不怎么聪明，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傻成这个样子！”
而自己究竟有多傻？程柯一瞬间有些想笑，当年米衡都没有因为钱而动心，而自己竟是为了温言初这么一个被区区一千五百万就打动了的女人……为了她，他想要倾注自己所有的感情。
“温言初，你知不知道？和我在一起，你得到的又何止一千五百万？只要你聪明，只要你想，房子车子票子，什么都是你的。哪怕和我离婚，你都可以分到不少的财产，可是你就为了一千五百万要求净身出户？”
程柯笑了起来，指甲深深嵌进手掌心里头去，唇角的笑容又是讽刺又是邪气，“怎么样？只要你和我在一起，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就是钱么？我支票簿都可以给你。”
温言初原本心里头就已经痛得无以复加了，觉得，或许不可能更痛了，可是程柯的这一番话，却是让她更加疼痛起来。
不要了，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在这样卑微了。
程柯自己也知道，自己有多卑微，哪怕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哪怕自己已经刻意那么冷的语气了，可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不想要和她分开，只要她和他在一起，那么不管她要什么，程柯觉得自己都愿意给她。
他的卑微……让温言初难过得不行，不敢抬头，垂着头闭着眸子，生怕一睁眼，眼泪就会汹涌而出。
温言初宁愿程柯狠一点，毒一点，谩骂也好，暴怒也罢，总比这样卑微让她好受。
“我不想要你的支票簿，不想要你的钱，一千五百万已经够了，程柯，我不是什么贪心的人，一千五百万已经够我生活了，而且，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知道我是顾扬的女儿，你知道我从小经历了什么，你也就更应该知道，我有多厌恶你们这个所谓的圈子！如果可以选择，我一步都不想迈进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圈子，如果可以选择，当初我要是知道你是程柯而不是一穷二白的陆程柯时，我就根本不会和你结婚，程柯，我不是要钱，我只是……要离开你。离开你的世界，你的圈子！”
温言初猛地睁眼，伸手从他桌面的笔筒里抽出一支签字笔来，啪一声按在离婚协议书上，“当初，你甚至没有问我同意不同意，就把我拉进了你的圈子来，而我，现在是在很礼貌地要求你同意我离开你的圈子。”
温言初的手指有些发白，就那么指了指离婚协议书男方签字的位置，“请你签字吧。”
程柯垂下眸子去，目光里头一瞬间有些慌张，他很清楚自己的心，他不想签，一点也不想签，程柯很清楚，只要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就证明着自己默认了，断绝了和她之间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