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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1 / 2)

第一百五十八章

孟皇后之前便说过想要找叶娇入宫叙旧,这事儿祁昀也是知道的。

只是祁昀没有料到的是,孟皇后把见面的时间和一甲进士入宫面圣的日子安排在了同一天。

事关叶娇,祁昀变比旁的事情都要多想一些。

但他想了一夜,最终能猜到的便是皇后并不准备让这次见面过于引人注意。

为了这次跨马游街,宫内宫外都要做诸多准备,而众人的眼睛定然都盯在三个一甲进士身上,也就不会有人在意到底谁入宫见过皇后。

叶娇听祁昀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相公:“为什么要瞒着人呢?”

祁昀一面给叶娇剥蛋壳一面道:“她总有自己的考量,或者是为了祁明,或者是为了自己,总归是有道理的。不过这样遮掩些对咱们家也有好处。”

许多关系,并不是大声嚷嚷出来便是好的。

就像是楚承允对祁明的关照,越看重祁明就越要隐瞒两个人的私交,生怕被人窥探到他们的关系进而影响到祁明以后的名声仕途。

想来孟皇后也出于同样的考量。

自家说到底不过是商贾人家,也没想过要当高门大户,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富甲一方,和皇家不沾亲不带故,自然没必要把背后的倚仗暴露给人看。

叶娇本就对这些弯弯绕不太敏感,见祁昀这般说也就跟着点头,便扭头对着小素道:“那就不用单独准备马车了,到时候我带着旭宝做华宁的车进去也是一样的。”

小素应了一声,而祁昀则是将剥好的白煮蛋放到了叶娇碗里。

小人参用筷子直接把鸡蛋扎起来,自己咬了一口,然后递给了祁昀:“相公也吃。”

祁昀本就不爱吃这个,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道:“不妨事,娇娘吃便好。”

叶娇则是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看:“不成,相公昨天劳累到了,该多吃些补一补。”

此话一出,祁昀还没开口,小素就先低着头,小声嘟囔了句:“二少爷,二少奶奶,我这就出去安排。”然后快步离开了。

祁昀知道小素误会了,有些无奈,却又没法解释,只能凑过去把剩下的半个白煮蛋吃了,这才问道:“我昨天哪儿累了?”

叶娇微微偏头:“你晚上去哄宁宝和如意了,我知道的,相公辛苦,再吃个蛋?”

祁二郎则是握住了叶娇的手,缓声道:“我吃饱了,娇娘呢?”见叶娇点头,祁昀笑道,“不如我给你挑个好看的发钗可好?”

小人参立刻笑起来,点点头,同他一起去了内室。

她已然习惯了让祁昀帮自己描眉簪发,这些做熟练了后,祁昀也不觉得是负担,反倒是夫妻间的趣事,自然乐在其中。

而在叶娇准备更衣的时候,祁昀离开了院子,去往前厅送一送自家三弟。

祁明一想到要进宫面圣就坐不住,这会儿比殿试前还紧张,在门前来回来去打转,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见祁昀来了,便小跑着过去,第一句话便是:“二哥,我饿了,可六思说我不能吃饭,还不能喝水。”

祁昀则是对着六思点点头,而后才看向祁明道:“这是我吩咐他的。”

祁明一听,脸就皱起来。

既然是祁昀吩咐的,那就是板上钉钉没法改,他注定要饿着肚子了。

可不等祁明说话,就听祁昀淡淡的声音响起:“这是为了你好,君前奏对的时间有长有短,若是拖得时辰久了,可没人会给你机会找茅厕,你还是饿着点儿好。”

六思闻言连连点头,其实这些话祁昀都是同他说起过的,只要转述给三少爷就是了,只是六思一着急就结巴加重,话堵在嘴巴里说不出,这才没能解释清楚。

祁明知道祁昀说的有理,便歇了心思,有些委屈的点点头,而后把手上拿着的书往六思怀里一塞,深吸一口气,道:“那二哥,我走了。”他又看向六思,“这次没法带着你,在家里等我吧。”

六思眼巴巴的看着他,点头像是小鸡啄米。

而祁明这次入宫,是可以坐轿的。

寻常时候,哪怕是官员入宫都是不能做轿子的,天潢贵胄可以坐马车,但坐轿的依然只有皇帝和后宫妃嫔,旁人是想都别想。

可事情总有例外。

一甲进士是会在这天得到不少特别待遇,除了可以跨马游街,还能坐轿入宫。

读书人最荣光的时刻大概就是如此,要的便是这份特殊。

但现在的祁三郎过于紧张,什么特殊不特殊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想着赶紧把今天过完才好。

等祁明走出门时,祁昀才回头对着铁子道:“去知会一声,若是华宁长公主的马车来了,就让她先去西门,娇娘马上就到。”

“是。”

这话放在平常,祁明听到了定是要蹦起来的。

华宁长公主?谁?那个见面就送小金子的姑娘?

但是现在祁明整个人都是紧绷绷的,祁昀的话半点没有入耳,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坐进轿子里的时候也觉得脑袋涨涨的,显得这段路格外漫长。

但是真的等他同状元榜眼一起入宫后,一切比他想象的都要来得容易。

楚承允并没有为难他们,三人到御前叩首谢恩时,楚承允只说了些勤勉的话,既没有问策论也没有单独叫谁出来讲话,一切都是公事公办,格外平和。

哪怕是对着祁明的时候,楚承允也没有任何异样,半点没有以前的亲近,反倒做足了君臣姿态,让祁明把叩拜之礼做了全套才让他起身。

可楚承允这般做这反倒让祁明心里觉得踏实,表情也松快不少。

而在他们离开前,楚承允突然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三位皆是我朝栋梁之才,朕的天下,依仗的便是年轻一辈,还望你们有朝一日能够成为肱股之臣,方能全了朕的期待。”

三人立刻下拜,萧状元带头道:“定不负圣上所托。”

楚承允淡淡一笑,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等三人出殿,楚承允才从龙椅上起身,快步走下台阶,道:“平戎何在?”

原本在一旁笔直站立的叶平戎立刻上前几步,拱手道:“臣在。”

“他们今日是不是要跨马游街?”楚承允眼中有了些兴致盎然。

叶平戎对这些原本是不熟悉的,他是武将,钻研兵法好好练武就是了,对于读书人的事情是在知之甚少。

但是在他现在不仅仅是将军,更是御前行走的臣子,同样还是楚承允眼中的纯臣。

在其位谋其政,叶平戎自知他想要跟在楚承允身边,那么对于皇帝关注的东西多多少少是要知道些的,尤其是华宁更看重这些,常常会提点一些,他便早早的把这些事情都从华宁那里打听清楚,这会儿才能立刻回道:“回皇上,是的,会有人带他们去更衣,然后便要上街了。”

楚承允脸上有了笑,道:“那好,你也去换便装,和朕一起去瞧瞧。”

“是。”

祁明并不知道自家义兄跟着出来了,他跟着宫人去更衣是,一路上目不斜视,表情平板,半点旁的情绪都不敢有。

等他换上了庄重的暗红色公服后,低头瞧了瞧自己。

纵然比不得状元公的大红色那般耀眼,却也算得上是鲜亮。

只是这衣裳略大了些,祁明如今个子长得够高,但到底是年轻,也略瘦些,穿这衣裳就有些松垮,只能用腰带紧紧地束住腰身,从正面瞧没有异样,可要是谁看到后背,就能看到背后叠了好几层。

而走动时也要小心的不要踩到衣裳下摆,一旁伺候的宫人忙道:“探花郎不用担心,等坐到马上就看不出啦。”

萧状元很有大家子弟风范,举手投足都带着规矩礼仪,却也让人有些无法亲近,这会儿便是听到声音回头瞧了瞧,而后神色冷淡的错开眼神,没有理他。

而中了榜眼的郭成济却活泼的很,在祁明努力摆弄腰带的时候,他便笑呵呵的过来给祁明帮忙,嘴里道:“这衣裳确实是大,等会儿你坐在马上不要随便乱动,不然一定会出褶子的。”

祁明本来就被弄得满头大汗,怎么都整理不成,如今瞧着有人帮忙,而且郭成济很快就给他收拾好,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对着郭成济拱手道:“谢过郭榜眼……”

“别,这蝈蝈榜眼我可当不起,叫我名字就行。”郭成济笑着看着祁明,道,“我本来是想要考武举的,无奈父命难违,只能听从,回头我要是真的有福气能捞个将军当当,你到时候再喊我郭将军。”

祁明觉得郭成济对自己格外亲近,显得有些过于热络,可是这人看着热忱,祁明又不是个喜欢把人往坏处想的脾气,便笑着道:“那就希望成济有朝一日能得偿所愿。”

郭成济立刻朗声一笑,声音颇大,弄得一旁的萧状元皱起眉头,祁明也觉得耳朵被震了一下。

祁三郎不由得想着,这位郭榜眼倒真的不像是个读书人,光是冲比锣还响的好嗓子就该上阵杀敌。

一声大喝保准能先吓死好几个。

而在出门时,祁明也是在郭成济的帮助下上了马,不然他一个不会骑马的读书人怕是要丢人了。

祁明却不知,郭成济这会儿会帮他也是父命难违。

郭家是华宁长公主的舅父家,郭成济的父亲便是当朝一品骠骑大将军,他们郭家在楚承允登位的事情上也是出了力的,正经的从龙之功,如今自然是站在皇帝那边。

旁人或许不知道楚承允和祁明的关系,郭家却是一清二楚。

他们不点破,是成全了皇帝的脸面。

但是私下里让自家儿郎和祁明搞好关系这也是应当的。

原本郭成济是想要装装样子就算了,他从小习武,纵使读书也不差,但是骨子里还是习武之人的豪爽脾气,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书呆子的磨磨唧唧。

结果在见到祁明之后便觉得这年轻人容易亲近,尤其是有萧家那个眼高于顶的对比,更加显得祁明和顺。

于是等三人骑马出宫门时,郭成济已经凑到祁明身边,和他谈天说地,聊得好不热闹。

萧状元并没有掺和进去,一直冷淡淡的骑马走在前头,不发一言。

不过等他们行至长街前,就不约而同的闭上了嘴巴。

旁的人怎么想祁明不知,但对他来说,眼前的一切未免太过震撼。

之前他也跟着秦管事在京城里面转过,当时便觉得京城大归大,但是比起老家的城镇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依然是街巷,依然是百姓,生活无非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没什么新鲜的。

可是此时,当他看到面前的人山人海,两边的花朵飞舞,便觉得京城到底是不一样的。

大道连狭斜,白马七香车。

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满满当当的都是人,尤其是在楼阁的二层三层,不少提着花篮的女子,见他们骑马而来都笑眯眯的看过来。

而在不远处,还停着好几驾马车,瞧着就知道是官宦人家。

祁明有些茫然,弄不清楚要发生什么。

郭成济便在一旁低声解释道:“放心,每三年都要来这么一遭,我听说你之前差点被人捉了?这次放心,他们就算想要把你绑回去当女婿也是不敢的。”说完,郭成济直起身子,对着前面的人笑道,“把马牵的稳当些。”

牵马的差役立马应了一声,握着马笼头的手紧了紧。

祁明却还是不太明白那些提着花篮的女子是要做什么,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其中含义。

就在他们走过去的时候,纷纷扬扬的落下了不少花朵。

那些提着花篮的女子打扮不同,身份不一,可这会儿却都笑着拿着花往下扔,还要挑拣挑拣,仔细的瞧着这三人,找出最最看好的那个,努力的往那人的马上扔花。

这花并非是帕子荷包这类随身之物,扔给他们也不会弄出什么大事儿。

甚至会有专门负责捡花的差役跟随,将扔过来的花收起来,最后等走遍京城后便要凑在一起比较一下三个人谁的花多,反倒成了美谈。

说到底,京城的百姓也只是百姓,都爱凑个热闹。

如今这便是三年一次的热闹,当然是想要赶来看一看的。

赌坊里都开了盘口,准备压一压谁才是这一届得花最多的。

祁明虽然只是探花郎,可是样貌清隽,年纪又轻,纵然家世一般,可是光看脸的话,祁明确实出众,这会儿往他这里投来的花反倒更多些。

祁明暂时还不懂的其中含义,但是那一张张笑脸却让他印象深刻。

身处花海中的祁明突然明白了诗句的含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纵然意思略有不同,但是心境却是一样的,似乎光凭这一刻便让十年寒窗苦都有了意义。

祁明脸上有了笑容,露出了两颗虎牙,越发显得讨人喜欢。

可就在这时,祁明看到了有朵花明显与众不同。

更大些,还闪亮亮的,正正的落到了自己骑着的骏马头上。

状元的马是白色的,榜眼探花的则是枣红马,鬃毛也略深些,但正因如此,花落到上面时就显得更加显眼。

祁明不由得伸手拿起,摆弄了一下,就发觉它之所以亮闪闪的,是因为它瞧着逼真,但是捏到手里才能认出这是玉做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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