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意把女儿嫁到陆家的人家纷纷安下了心思。
闻言云挽目露警惕与厌恶:“我肚子里的孩子与陆家无关。”
管家以为她是在说气话,不以为意,毕竟这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明显是离开陆家前便有了,不是他们三公子的还能是谁的?
正因如此,扬州的消息传至京城后,陆家才派了管家前来,以示重视和强硬的态度。
管家继续道:“老奴知您心里有气,但关乎陆家血脉之事,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了。”
他挥了挥手,身后的婆子上前准备强行带走云挽。
他们知道云挽快生了,并不准备真的带人回京,而是带去陆家的私宅,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回京城。
在他们的计划中,云挽已不是陆家妇了,留在扬州也无妨,只要把孩子带回去即可。
然而云挽怎么会让他们碰到自己,当即高喊:“来人!”
她一声令下,隐藏在隔壁宅子里的侍卫哗啦啦现身,将里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是景宣帝离开前留给云挽的人手,各个武艺精湛,精挑细选,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为首的侍卫握刀开口:“夫人有何吩咐?”
云挽冷着脸,扫了眼管家:“他们欲对我行不轨,将他们赶走。”
陆家的管家被这一幕唬住了,表情错愕,不明白这些看起来训练有素的人为何会听命一个寡妇?
然而不等他想通,他以及他带来的人被打了出去,接着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
三月初,风和日丽的午后,云挽窝在软榻上做针线活,弯腰之际腹部骤痛,身下一片湿漉。
云挽发动了。
岑家宅院上下忙成一团。
运河码头,从京城顺流而下的船只一靠岸,风尘仆仆的男人便下船跨上备好的马匹,朝着丰水巷的方向疾驰。
一下马听到院子里传出的痛呼,他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倒,接着脚下如生风般来到产房前,语气焦灼:
“舅母,阿挽她怎么样了?”
见他匆匆赶来,林秀松了口气,“还在生,不过放心,阿挽她胎位很正,请的是扬州城内最好的稳婆,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一道洪亮的啼哭响彻云霄。
景宣帝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来到床榻前,轻声呼喊:“阿挽,夫人!”
彼时云挽尚有余力,还未睡过去,听到他的声音努力地睁开眼,动了动唇,未发出声。
景宣帝看着似从水里捞出,气若游丝的女人,心口一阵钝痛,宛若锥棱狠刺。
“抱歉,是我来晚了。”他嗓子发紧,声音低沉沙哑,透着浓浓的情愫。
瞥见他眼中的愧疚,云挽愣了下,旋即缓缓摇了下头,嗓音柔和:“不怪您,您没有食言。”
闻言景宣帝越发不是滋味,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不放,神情夹杂着愧疚。
云挽:“男孩还是女孩?我想看看孩子。”
“是男孩。”
正好产婆把孩子清洗干净抱了过来,云挽瞄了眼,倏尔笑了起来。
是个一出生就白白嫩嫩的孩子。
景宣帝不敢触碰巴掌大小似奶猫的儿子,扭头柔声询问云挽:“夫人给他取个名?”
云挽颔首,缓缓道:“绥,只愿他此生平安康健,一生顺遂。”
.......
天光骤现,云挽从梦中醒来。
一睁眼,便对上男人幽怨深重的目光。
云挽不解,投以疑惑。
景宣帝长臂一揽,垂首埋在她颈窝处,语气沉闷:“为夫梦见夫人不仅忘了我,还怀着我的孩子就要嫁给别的野男人。”
一回想起梦里的场景,他便气得浑身疼。
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因为梦,云挽无奈失笑:“您也说了是梦,做不得真。”
都一把年纪,几个孩子父亲的男人,怎么还越来越幼稚了?
她伸手摸了摸他眼尾淡淡的皱纹,轻轻摩挲抚平。
景宣帝握住她的手贴在脸颊,幽幽开口:“为夫还是不喜岑远舟。”
云挽:“表哥何时又惹到您了?”
“他不敢。”
景宣帝冷哼了声:“但他在梦里敢,敢抄起扫帚驱赶我,不自量力!”
他冷笑。
不管在哪里,这位表兄都是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
一家三口在扬州城待了近半年,几乎将江南都游玩了个遍。
明阳还记得自己的承诺,绝不干扰父母的二人世界,因此整日往外跑。
景宣帝拨给她一队禁军以护安全,明阳知晓自身安危的重要,且她已经习惯身边跟着一堆人。
因而为了玩遍扬州城,明阳每日带着乌泱泱一群人游街逛店,每从一家店铺出来绝不空手,岑家的宅院更是堆满了从外买回来的物件。
大到家具橱柜,小到吃穿玩乐,应有尽有,明阳也玩得不亦乐乎。
不久扬州城便流传着这样的消息:京城来了有着雄厚背景的女纨绔,整日游街扫店,出手豪横,极为败家。
若是被明阳知晓她如今成了极为败家的女纨绔,势必要大喊一声‘冤枉’。
天知道她购置的所有东西里,有近大半是要送去京城的。
除却送给还在皇宫里操劳国事的兄长外,还有三皇兄、裴表兄、周姨、姑母、好友.......其中仅有小部分是买给自己的。
至于为何断定明阳家世深厚,盖因上一任太守之子对明阳见色起意,试图调戏,结果被明阳狠狠地甩了一鞭子。
对方叫嚣着他爹是太守,要明阳好看。
明阳当即又甩了他一鞭子,冷笑道:“我爹还是皇帝呢!”
事后众人观望着女纨绔的下场,结果等来的不是她好看,而是太守玩忽职守,私吞饷银被革职后全家流放的消息。
此后,扬州城贵圈见了明阳无不是客气恭敬。
半年后,告别扬州的好友,一家三口归京。
明阳望着壮阔的江面,窝在母亲怀里问:“娘,爹爹给我取的封号有什么含义吗?”
“自然有。”
云挽颔首,轻抚女儿的秀发温声道:
“日月之明,朝出之阳,便是我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