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懂了。
这不是不动心,这是……彻彻底底的无视。
在她引以为傲的魅力面前,这个男人,心如铁石,不,他根本就是一块没有心的顽石。
金仙公主站起身,走到杨玉环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曲子是好曲子。”金仙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喙的威严,“只可惜,奏错了地方,也……奏错了人。”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杨玉环失魂落魄的脸。
“我这侄儿,不喜欢听这些靡靡之音。他肩上扛着的是李唐的江山社稷,不是某个女人的爱恨情仇。”
“你这样的女人,留在世上,只会是祸害。”
金仙公主的声音压得更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安心去吧。。”
说完,她不再看杨玉环一眼,转身,对着旁边的老宦官淡淡吩咐道:“赐白绫,好生安葬。”
老宦官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得邦邦响:“奴婢……奴婢遵命!”
玉真公主脸色煞白地跟在姐姐身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杨玉环那张瞬间被极致恐惧和绝望所吞噬的脸,心头泛起一阵恶心。
可她没有求情。
因为她知道,姐姐做得对。为了李璘,为了她们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中兴之主,任何一点潜在的威胁,都必须被无情地碾碎。
这个女人,不死不行。
那条象征着死亡的白绫仿佛已经勒紧了她的脖颈,冰冷,窒息。杨玉环的身体软了下去,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虚无。她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失神地看着那把磕坏了的琵琶,就如同看着自己支离破碎的一生。
原来,倾国倾城,只是一个笑话。
在真正的权力面前,美貌与才情,不过是风中的尘埃,不值一提。
老宦官颤巍巍地爬起来,就要去取那条要命的白绫。死亡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冷宫里,清晰得可怕。
就在这时,杨玉环动了。
她没有哭喊,没有求饶。她用尽最后力气,撑着地面,缓缓直起了身子。她整理了一下散乱的云鬓和衣衫,然后,朝着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的方向,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大礼。
额头触及冰冷粗糙的地面,那股寒意刺入骨髓。
“殿下。”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再没有了方才的婉转娇媚,只剩下一种洗尽铅华的平静,一种坦然赴死的决绝。
“玉环……罪该万死。”
金仙公主冷眼看着她,不为所动。垂死的表演,她见得多了。
“只是……”杨玉环抬起头,那张绝美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只有一片死灰平静,但那双曾经勾魂夺魄的眸子里,却翻涌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
这种痛苦,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另一个人。
“我这一生,对不起一个人。罪孽深重,百死莫赎。”她柔弱的目光,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投向了那个已经走到门口,即将踏出这片死地的身影。
“恳请两位姑姑,陛下……开恩。”她的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能不能,让我在赴死之前,再见他一面?”
金仙公主眉头一蹙,语气里满是不耐与讥讽:“怎么,还惦记着太上皇?他如今自身难保,在太极殿里闭门不出,你见不到了!”
她以为杨玉环还想见李隆基,做着最后不切实际的梦。
“不!”杨玉环猛地摇头,发丝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凄然一笑,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不是他……我死不足惜,可我欠下的债,不能不还。”
她的目光穿过两位公主,固执地、卑微地凝视着李璘的背影。
“我想见见……我的丈夫。”
“丈夫”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冷宫中炸响。
玉真公主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抓紧了姐姐的衣袖。
金仙公主的眼神也倏然一变。
丈夫?她的丈夫,不是太上皇李隆基吗?
不,不对。
在成为贵妃之前,她是寿王李瑁的妃。
“我想见寿王,见李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