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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9苦药(2 / 2)

耳边刺进宇文博焦心的声音。

卫晗从思绪中抬头,不知不觉中两人已到了寝殿门口。一个暗红色,头发苍白的佝偻身影抱拳立在宇文博身前,正是御前总管魏肇安。

魏肇安皱眉,道:“皇上越发不好了,昨个从噩梦里惊醒后就出了大半身的汗,刚刚。。。又吐了好大一口子血。”说着,凑近了宇文博,凄声道:“又唤那白起的名字呢。”

宇文博闻言一凛,一时间感慨万千,说不清是怒是苦是无奈。那两个字如同臭粪,叫人想都不愿意想起。“皇上有没有说梦了到什么?”

魏肇安摇摇头,愁眉苦脸道:“皇上什么也没说,只是看那样子。。。大人,您是没看着,咱们的皇上,那样荣光的一个人,昨个从噩梦里醒来的样子。那眼珠子里全是血丝,怔怔地坐在床边上,奴才们怎么呼唤都不理睬。老奴斗着胆上前去抚了抚皇上,谁知,万岁爷他猛一下抓住奴才的胳膊,就像要要了奴才的命似的,嘴里直说:‘快叫他们来!叫他们来!’”

“他们是谁?”宇文博闻言先吃痛,后生疑。卫晗却是淡淡的。

“还能有谁,松阳山人他们呗,”魏肇安仍是苦着脸,“总说给皇上服用的都是长生不老之药。。。可我瞧着。。。这竟是,越吃越,越。。。”说着掩面而泣起来。

当今皇帝卫彦还是前朝的抚远将军时他就在将军府里当大管家,覆灭前陈朝时也一直随军照顾起居。卫彦登基后净了身,服侍左右至今。他比卫彦年长几岁,却一直敬之如兄父,崇之如神明。

宇文博叹了口气,眼睛微有酸楚。

卫彦也的确有超然世间众人之处,否则,他宇文博也不会多年忘却生死荣辱地舍命跟随,也不会一直笃信“男儿有泪不轻弹”,却近来屡屡为他红了眼睛。

宇文博听到身后的卫晗轻轻叹了口气。

卫晗的叹气,有感慨,有悲悯,但总少了一分父子情怀。

若是慈父孝子,此刻不早已应该悲痛地不能自已了吗?

而他却总是这样淡淡的。

“昨儿个,是白起的忌日。。。”魏肇安凑近宇文博,声如细纹地道。

宇文博浑身一颤,心下了然。他约莫能想到皇上梦到了什么了。沉默了一瞬,道:“叫松阳山人来说了些什么?”

“老奴也不知道,皇上让老奴出去了。只知道,松阳山人他们出去后,皇上就下令,从合宫宫女中选生辰八字相合之人先行殉葬。”

“生辰相合?”

“先行殉葬?”

话音甫落,宇文博与卫晗齐齐向对方看去。

宇文博闻言是想皇上竟痴信这旁门左道到如此地步,卫晗则是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瞬间觉得不堪忍受。

电光火石间,聪明如二人皆明了彼此的所思所想,更明了的是,二人中间隔着的那一道鸿沟。

宇文博心下不由一怒,若卫晗不是皇子,此时真欲冲上去给他两个嘴巴子。方才魏肇安言及皇上吐血也没见他怎着,如今为了些不相干的人,竟焦急如斯了?

自己心中敬若神明的人在他人心中却是轻如草芥,是怎样的一种愤怒,又是怎样的一种悲凉?

宇文博强自隐忍怒气,他是属下,无权对主子的言语评论置喙。卫晗也沉默不语,他虽是王爷,如今也算是皇储,却不愿与人争辩,有时连解释也觉不必要。

魏肇安看出二人谁也不愿多话,忙打了个千儿,道:“王爷,大人,不如先随奴才进去,咱们殿里再说吧。”

二人这才缓和了一些,顺着魏肇安伸出的手臂进了殿。

“皇上啊,您瞧这二位,您去了可叫这黎民江山怎么办啊?”魏肇安心中悲道。

三人进了寝殿,一股浓烟缭绕,药味较之前更浓。卫晗忍不住以袖掩面。

来回的宫人忙不迭地行礼。绕过重重锦幕,金灿灿的龙床上躺着一个人,头发披散着,如旱地上的鱼一般大口喘着气。

“皇上,宇文大人把三王爷带来了。”魏肇安强挤出一个笑颜道。

伴着一声艰难的呼气,那龙床上枯瘦的脖颈缓缓地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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