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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1 / 2)

他问她要救的是谁?虞子婴若有所思地咀嚼着他这一句话。

难道在他的心目中,这两个人……并不是属于一体的?

虞子婴观察人一般不需要用眼睛“看”,她习得玄术高深奥义,身上的玄气对于人性潜隐的气息十分敏感,即使他刻意收敛了表情,她依旧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一些端倪。

有痛恨、厌恶、躲避,这些负面情绪是跟他那些族人一样的,但他又比他们多了一些其它的,比如慈仁、怀念,不舍跟心疼。

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就好像他是在对面两个极端的性格出现在一个人身上似的,矛盾、纠结。

“这是讨厌司,却喜欢始是吗?”虞子婴眸光清浚一闪,心底下意识这般认为。

其实始跟司这种情况是属于双重人格,具体指一个人具有两个以上的、相对独特的并相互分开的亚人格,是为多重人格,是一种癔症性的分离性心理障碍,又称解离性同一性障碍。

双重人格是一种非常罕见且不可治愈的精神病,这是学术上的说法,但在现实中说白了,这是一病精神上的疾病,但无论哪一个人格的呈现都是属于同一个人的,并非有些愚昧的人私认为是什么孤魂野鬼来抢夺原主本来的身体。

分明就是同一个人,却要因为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而被人极端厌恶、排斥,这就是他这十几年生活的全部印象吗?

何等悲哀……

“想离开就不要再说一句废话跟我走。”

虞子婴没有回答白老头儿族长的话,更是直接漠视了他这个无聊的问题,转身朝石门走去。

冷氏族长望着她冰冷而孤漠的背影,心底不是滋味,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或做错了什么事情而尤不自知,他张阖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心底叹息一声。

冷氏的其它族人注意到虞子婴独自走向石门,都频频投去视线,当他们再一次看到她展露了她无与伦比的大力神怪,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即使是再看一次,他们依旧无法无动于衷啊!

换个别的什么人来他们还抗得住,但她、她……她这个看起来比孩童稍微高佻一点,那般稚幼而单薄的少女身躯,尚未发育完全,她的一条大腿甚至没有一个成年男子的胳膊粗壮,她怎么就可以像拥有力挑山河般狂傲霸道的横蛮内在呢?

——嘿,这完全不科学啊!

“喂,我说,门都打开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待石门被虞子婴推出了一条缝隙,已经缓和一些情绪的人顿时眼中一亮,纷纷摩拳擦掌准备第一个冲出,到底是憋屈忍耐了太久,他们心底总克制着一份火气,想象着外面那些丑陋夷族人的嘴脸,冲出去就将他们朝死里狠揍一顿才肯摆休!

“不管她是谁,总之人家不顾危险跑来这里搭救我们了,我们却是不能是非不分的。”有些年长者看了虞子婴手中拽的一根粗重的铁索链一眼,心有余悸,便拉着自己面前的后辈,一番谆谆教诲道。

“好啦,都别再说了,咱们还是赶紧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最后也顾不得其它,考虑着逃命要紧,便一起吆喝了几声“好!好!”一块儿冲出了水牢。

这一路走来,他们发现除了在隧道的地上发现几具早已死翘翘的夷族人尸体之外,并没有别的什么陷阱或机关,便一路十分顺利地重新回到井底出口,都大呼惊奇。

虞子婴却是一路沉默缄言,若有所思,她到达井壁前,抬眸朝上,身纵梯云壁虎蹬腿几下自己一个人便先行跳了上去,听到井底不时传来的吸气敬佩的低咕响声,她面无表情,就将一条从铁笼子上扯断的长铁链子扔了下去。

之前看着虞子婴将铁笼子从污水牢内拽扯出来,并掰断一截链子,冷氏族人以小人之心揣测,以为她只是为了恐吓威摄他们,这才一路上叮叮嗵嗵地拖着走,却不想原来是为了这一刻啊。

一想清楚原由跟想到自己之前的阴险想法,众人顿时一阵默然愧疚,只觉脸一阵发热。

将他们一个(成年壮汉)或两人(妇孺加孩童,老人加孩童等组合)一并拉了上来后,此时不远处,一阵热浪随风扑涌而来,云翳倏忽变化的颜色映得变了脸,暝暝的夜色衬得一片猩红,看着好象黑色兽皮上的创口伤痕,那火光分明已映红了半边天了。

鼻翼传来的硝烟与烧焦气味令冷氏族人都惊呆了,当看到夷族部落整个被大火淹没的状态都相继变成石桩子,懵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烧,烧起来了,怎么这么大火,这种潮湿的天气、气,好像不太容易烧……”

虞子婴如黑玉般幽深的眼睛炙着熊熊烈火之光,像木然的神色被注入了一份灵魂之光,她侧过身,黑发与黑衣随风猎猎颤动飞起,点点火星于黑夜之中如游浮飘过她周围,她目光如矩如光如电:“记住我的话,离开夷族部落后,便朝着死海方向一路走。”

冷氏族人将视线转向她时都久久失神了,那一刻他们忍不住被眼前这个神秘的黑衣少女震住了,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种信仰不需要你刻意去苦苦寻觅,当它出现的那一刻你便已经懂得要膜拜了。

“嗯。”

冷氏族人不约而同朝虞子婴隆生地行了半跪之礼以示感谢,他们并不傻,这个时候夷族部落大火便是他们顺利离开的最佳时刻,既然恩人已经将所有的后路都给他们铺好了,若他们再不珍惜时机,便太傻了。

于是,郑重其事地跟她道完谢后,便大的牵着小的,壮的带着老的,便借着火光辨清了方向,迅速朝着海岸线的方向赶去。

冷氏族长刻意留走在最后,他待族人远离了一段距离后,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身边跟着一个面目憨厚,却皮肤黝黑高大如塔的汉子,那汉子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看他停下来,他亦停了下来。

像一个土地公一个白眉白须的冷氏族长回过头来,白眉下似有一双十分有穿透力的视线看着虞子婴:“你、你能将他救回来吗?”

虞子婴的视线放在远处的火光之中,本不想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但看他一脸希冀又郑重的模样,便转过头看向他,问道:“你是希望他能回来,还是希望他‘离开’?”

这个“他回来”跟“他离开”是用冷氏族长的话分开来问的,一个他是指“始”,一个他则是指“司”。

“……若他能随他的父母一道离开其实……对别人,对他自己也是一种幸福……”冷氏族长感觉到了虞子婴语气之中的咄咄逼人,便他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平淡地陈述着他的意思。

虞子婴瞳仁倏地尖起,冷下脸,却又听到他充满苦意地道:“可那孩子还太年轻了啊,他还有好多东西没有经历过,若让他就这么走了,我于心不忍啊,所以……还是要,拜托你了啊。”

虞子婴总是能明白地从他话中判断出两个人,一个是“他”,他的离开对别人而言、对他自己而言都是幸福,冷氏族长是这般自以为是地认为的。

而“那孩子”中的他,却是令他心存不忍,不愿意看到他离去的那一个。

人心都是偏的,就像是手心手背,都要分哪一面肉多一些,这实属正常。

虞子婴没有吭声,她背着风,背影苍漠穹冷,仰头望着天空,心底无不讽刺地想着,他其实并不懂,始跟司就像一对双生子,一明一暗,一白一黑,一善良一邪恶。

虽然从性格上能够一眼分得很清楚,但正是因为分得太过清楚了,这完全就已经不属于正常的事情了,没有一个人是能够完全纯白地活着,就如同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是黑色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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