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几位刚从花楼里走出来的年轻公子喝多了酒,夜里走错了路,跌跌撞撞闯到了东街尽头。
他们不知不觉地走到破败戏园的门前,东倒西歪地站着,醉得眼睛睁不开,迷迷糊糊地笑着:“嘿……这不是……以前看戏的地方……”
其中一个靠近几步,手掌拄在斑驳的门上。
下一瞬,门自己开了。
“吱——”
里面黑漆漆的,像深渊巨口,等着他们自己送进去。
他们也不知哪来的胆子,也许是酒壮人胆,也许是某种东西在无形中吸引着他们,他们踉踉跄跄地走了进去。
戏园里充满腐朽的气息,静得似乎能听到心跳声,观众席的座椅皆已腐烂。
他们走过破碎的石阶,穿过堆积着灰尘的旧座椅,来到了主戏台前。
戏台斑驳,全是岁月的痕迹,那面铜锣早已生锈。
但下一秒——锣响了。
清清楚楚的“当——”一声,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敲响了锣。
他们被惊愣了,猛地抬头。
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戏台幕后,一盏血红的皮影灯亮了起来,照亮灯罩上的影人,影幕缓缓落下,一个影人从幕后升起。
那看起来是个女人的影子,一身艳丽红裙,惨白的脸上却没有五官,身形极长,指甲尖利,在灯光照射下,扭动着身姿,像活人一样舞动了起来。
无人操纵,影人却自己动了起来。
公子们被吓得酒醒了一半。
下一刻,唱戏声又再次响起。
那声音又细又尖,仿佛是从嗓子眼里剐出来的。
“红女红裳嫁东风……剥皮作影照魂灯……
一唱三叹怨难尽……君在泥中我在绫……”
每一句,都像是刀划耳膜,像是人皮被慢慢拉扯、揭开时发出的“唰啦”声。
诡异的氛围让公子们终于忍不住尖叫,转身就跑。
可他们刚一转身,却猛地发现,身后破败的观众席上不知何时已经坐满了人。
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他们如纸人一样都坐得端端正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戏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好戏登场。
公子们惊恐地后退一步,撞到了戏台边角。
他们突然觉得自己的皮肤像被撕扯,接着看见自己身上的皮,正在以一种缓慢的、扭曲的方式浮起脱离,就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一寸一寸地剥开。
他们张口惨叫,声带却断裂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戏台上的皮影戏停了下来,一道如人高的影人缓缓从幕后出来,它缓缓抬起那无五官的脸朝他们看来,在那盏皮影灯的照耀下,那是一个被剥了皮的脸,只剩下红彤彤的血肉。
“好戏上场了,请诸君登场罢。”
血光落下,公子们的身体猛然飞起,整个人像被一股力量拽入影幕后,一声声惨叫此起彼伏地响起。
“撕拉——”
下一刻,影幕上陆续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皮影人。
那些皮影人赤裸无衣,皮质纤薄,似正在剧烈挣扎,却挣不脱丝线的束缚,成了“主角”。
观众席上响起幽幽掌声。
皮影戏继续演着,充满幽怨的女声再次唱了起来。
“咿呀咿——
烛影残灯照绣屏,兰言寸寸寄卿心。
临别一曲红裳梦,叮咛千万莫寒身。”
一场好戏上映了一整晚。
而那盏皮影灯的光,渐渐映向别处,似乎在等待其他的看客入席。